2014-12-03 15:00:00|来源:光明网|字号:
(西王母殿大厅,墙上挂的是冰逸创作的“皮肤”系列。)
反常然而真实的是,在耶鲁读了七年书,冰逸却没有拍过一张与耶鲁有关的照片。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应该到街上去流浪,而非每天都坐在一个编号为209的研究室里,琢磨艺术与考古。她从未想过,多年后自己要感激耶鲁——它几乎塑造了她所有的一切。
先学术,而后艺术,这恐怕是耶鲁生活潜在的影响之一。2006 年,她跟随一个光学物理学家学习做油画颜料,“我疯狂地研究了一整年,用欧洲最古老的方法来研究怎么做油画颜料,所以我的油画的色相跟别人都不一样,因为我的颜料都是自己做的。”
两年之后的野外项目也带有更多的学术色彩。比如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天天蹲守在北京的京顺路,只为了拍到一个阳光明媚而没有任何一辆车经过的瞬间,并将之命名为“幸福”;给重庆九龙坡武斗的红卫兵遗物留影;把卢沟桥的水位在修辞学的意义上提高五米;在游船上用一个长镜头录下从重庆到南京2000多公里的河岸。又比如,在美国一个废弃社区的二楼房间里画满几万只蚂蚁。那时候她的楼上住着一对吸毒的夫妇,周围则到处是罪犯——其中有一个惯犯对她说,他觉得贩毒太低级了,想在花旗银行专门打印假支票。项目结束时冰逸对那个惯犯写了一句话:“你在监狱里待了七年,我在学校里边待了七年,最终我们都被一个叫社会的机器控制了。”
再到2009年,艺术史学者巫鸿邀请冰逸为芝加哥的斯玛特美术馆做threshhold系列的开启展览,冰逸的想法是,要用油画把美术馆的穹窿占满,结果被美术馆拒绝。“最后我就说,既然你们不能接受油画,那我就画水墨”。从那开始,冰逸的艺术世界就磅礴地在纸上展开了。
将近四年时间,冰逸都在考察江西龙虎山的天文、地理、天气,直到2013 年8月她和她的团队真的在山中找到了一块巨大的空地,他们用宣纸拼接成400 平方米的巨大画幅,先用喷壶喷一遍墨,到了晚上,再用毛笔精心绘制局部。
那是一个对创作条件要求苛刻的项目:当地需要维持42℃以上的温度、60%以上的湿度,并且连续两天不能下雨。这是她创作程序的一部分,就像她说的,“我的每张画都有非常清晰的程序,甚至每一层怎么画、每个地点怎么画,我都是有计划的——没有偶然”。
唯一的变数是天气——因为高温、高压且高湿度,下雨几乎是一个必然。至少有三次,正在创作或已完成的画作被滂沱大雨打湿、撕碎、浸泡而功亏一篑。这使得那一次创作看起来更像一次行为艺术而非纯粹的绘画。
那样的画,跟在画室里画出来的,能有多大差别呢?
当我提出这一疑问的时候,冰逸马上起身,出去拿了一部手提电脑进来,点开那次创作拍摄的照片:“看得出来跟别的画有什么不一样了吧?”
我至今也很难用语言去描述那件名为“囙(编者按:yin,古同因):万物”的作品。它的某一些部分看起来像喷涌而出的海底火山的岩浆,另一些部分则像大雨打在墨池上溅开的水花。冰逸将之视为气象、地理和天文“在宣纸上的显影过程”,而我只能对自己说:
也许她是对的。(文/李舟 摄影/王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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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逸 云游 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