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生被老乡绑架撕票 谋杀改误杀背后原因几何

2017-02-23 09:41:04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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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囚禁

27日下午六点左右,他开着父亲2013年买的白色宾利,从位于里士满的公寓到了办满月酒的北温哥华。

极少见的,张天一在房子外面迎接他。

把礼物从车上拎下来交给张天一时,孙鹏对危险毫无察觉。他不知道,张天一的老婆怀孕39周,其实孩子还未出生;也不知道张天一那时一直在物色可以绑架的中国富人,而自己就是他与同谋选定的“猎物”。

新京报获得了一份加拿大警方调查一年多后的该案结案陈词,报告显示,在孙鹏到达北温哥华的那间别墅之前,屋子里已经藏了一些人。

除张天一外,至少5名加拿大人先后参与了绑架。

一个人叫Jay,绑架的组织者。他提出了绑架富人获取赎金的想法,并找到张天一。案发后他消失了。

还有一个人叫Hiscoe,该案第二被告,他与张天一关系紧密,介绍了张天一和Jay认识。

事实上,孙鹏不是张天一第一个绑架的目标。

根据警方的调查,张天一和Hiscoe还曾参与了另一起案子。在孙鹏案发生前三周,他们找到一个在加拿大里士满从事货币兑换业务的中年男子,名叫高飞,以兑换货币为名,让高飞带着25万美元坐进了他的宝马X5,试图绑架时,高飞逃脱。

孙鹏进屋后没过多久,张天一就把他带到了地下室。藏在屋子各处的其他人都出来了,他们把孙鹏绑了起来。至于是谁主要绑的他,其他不知名的人究竟是谁,当时共有多少人,截至目前,加拿大警方还未调查出明确结果。

地下室一块塑料布的下面,盖着两把泰瑟枪,这种枪又被称为“电休克枪”,没有子弹,靠发射带电飞镖来攻击目标。还有一副手铐,一个装满塑料收紧带的背包。这种齿轮状的塑料收紧带,只能越拉越紧,没有办法松开。在加拿大,警方把它当作戒具使用。

被拿枪顶着头的孙鹏指望万里之外的父母能用钱保全他的性命。

急转直下

北温哥华和北京有16个小时的时差,两方靠着电话线在白天黑夜里周旋。

新京报记者听到了所有的通话录音,接下来的交涉不像第一次的神秘而短促,但能感受到电话那端的狠辣。

“不要报警。”

“我只要钱,不要跟我玩什么把戏。”

孙家人先后将两笔钱转到对方指定的中国银行账户里,一共170万人民币(约34万加元)。这是警方提供的策略,让他们不要急着把钱都打过去,尽量拖延时间,为警方锁定他们提供条件。

孙家人只能选择相信警察,跟绑架者说筹钱需要时间,要分几笔钱打,对方急了,“半小时之内如果不给我打二百五(十万),我就割他一个手指头。”

这几乎是孙家人做不到的事,但与可能发生的惨状不同的是:半小时过了,孙家人没收到绑架者宣称的“儿子断指的照片”。

相反,说着中国话的绑匪,气势有了急转直下的变化。

“……你觉得有问题吗?”

“你给我个时间。”

“能做到吗?”

赎金的数字,从七百万变成了一百万也要。

孙家人开始怀疑,孙苍要求对方,汇款之前要先和儿子再次通话,听听他的声音。

几经交涉,对方终于同意。电话里马上出现了一位年轻男子的声音:“爸爸救救我,你把钱打给他吧。”仍然只是一句话。

孙苍对儿子的声音熟悉极了,他确定那不是孙鹏。“你让他说出他姐姐的生日。”

“这是你们的暗号,我才不会上当。”电话那端传来愤怒的声音。

这个时候,绑架者不再是命令与压迫式的恐吓,孙苍也不再是唯唯诺诺的恐惧,索要赎金的通话变成了一场理论。

最后,索要赎金的男子给了孙苍一个新的银行账户,撂下一句狠话“不打钱就要你儿子的命”,挂断了电话。

但孙苍并没有记下这个银行账号。如果说之前,因为持续给绑架者打钱而使他们获得了短暂的安全感,但之后一次次试图听儿子声音的尝试都受挫,一种黑洞般的恐惧开始吞噬他。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儿子可能已经被“撕票”了。

同时还有一线生机:孙家人把与绑架者的通话录音发给了在加拿大的孙鹏女友杨青青,她立即认出了张天一的声音。

五万人民币

孙苍猜得没错,那时孙鹏已经去世了,他的尸体就在那辆白色的宾利车里。

警方在结案陈词中显示,张天一自称他对孙鹏的死毫不知情。

张天一通过律师描述了当时的情形:9月27日那天晚上,他短暂离开了囚禁孙鹏的地下室,到28日凌晨再回去时,只见孙鹏躺在地上,被一个绑架者用电击晕过去了,身上用塑料布盖着。他注意到,孙鹏已经一动不动了——死了。

从离家赴约到死亡,只有短短七个小时。

去世时,他的手脚都被绑着,头上和脸上几乎都被塑料收紧带覆盖了。尸检报告说,他死于窒息。因为有一根带子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但张天一说,这根带子不是他弄的,他没有注意它的存在。

那种锯齿状的拉紧带,只要绑上去,就无法挣脱。它缠绕住孙鹏的脖子,慢慢扼住了他的呼吸。他的姐夫张泳是第一个见到他尸体的家人,他记得孙鹏的面目已经扭曲,脸呈红紫色,舌头外露,看起来死前经受过强烈的痛苦。

大约凌晨1点30分,张天一和另外两个绑架者把孙鹏的尸体从公寓移到了孙鹏的白色宾利的后备厢里,然后把车开到了北温哥华的韦林顿道900号附近。

凌晨2点之后,加拿大警方得到拦截许可,开始监听张天一的电话。这一天张天一和他的伙伴Hiscoe通了很多次电话,他们一直在商量要如何处理留在宾利车里孙鹏的遗体。Hiscoe又找到了两个加拿大年轻男子,20岁的Dyllan Green和18岁的Jacob Gorelik,让他们帮忙“移动一个包裹”。

在他们频繁地给对方拨打电话时,那辆白色宾利已经被警方找到了。他们在那附近布控,监视了18个小时。也安排了便衣,装作在附近跑步的行人。

韦林顿道900号附近,那辆白色宾利已经在路边停了一整天。

29日凌晨三点,静谧的夜色里,一辆黑色的宝马X5和一辆雪佛兰先后开到它边上。雪佛兰的驾驶者小心地把车的尾部对着白色宾利的尾部。四个年轻男子下了车。一个中国面孔,另外三个是加拿大人。

他们打开白色宾利的后备厢,眼前是一块防水布,里面包着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塞满了整个空间。四个人试图抱起这个“包裹”,把它转移到雪佛兰的后备厢里去。

就在这时,守候多时的警察从四面涌出,四个年轻人被当场控制。

被捕后的第二天,加拿大警方申请到对张天一家的搜查令,发现在整个案子中,他分到了9800加元,也就是大概五万人民币。

他们被温哥华当地媒体拍到,报道的大标题上出现了关键词 “富二代”“炫富”“顶级名车”。而由于隔着遥远的时空,以及孙鹏家属的缄默,并没有中国媒体关注到此事。

责编:樊小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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