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牌霸權帝國的世紀悲哀
——寫在《一個超級大國的自殺》出版之后
美國國內一名傳統保守派的領軍人物、曾兩度競選共和黨美國總統候選人的帕特裡克·布坎南,最近推出一本書名為《一個超級大國的自殺》的新作。書中說,在我們陷入兩場長達10年之久的戰爭不能自拔、遭遇20世紀30年代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和債務危機之后,不僅在經濟領域處於下降螺旋之中﹔在社會、文化和道德方面也呈現出一個頹廢和江河日下的局面,甚至於“不知道還能不能活過2025年”。
這部“大作”面世后,有人認為,這不過是布坎南的憤憤之言,美國的地位還不至於那麼悲慘。但作者在書中枚舉的事實,還是能讓讀者看到自布什年代開始明顯日趨式微的美國的方方面面。
其一,在原本該是第二個美國世紀的頭10年,美國竟從百年史上的最大債權國變成了最大債務國。美國貿易逆差以年均5000億美元到6000億美元的額度,進行著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財富轉移,從而使這個霸權帝國由原先的一個強大制造者國家變成了當今世界的頭號索取者國家,伴隨“去工業化”的急劇步伐,新的淨就業機會為零,美元的全球購買力下降,內生活力喪失殆盡,一枚債務炸彈一不小心陡然襲來,便使其窘迫而狼狽。美國在發動代號為“沙漠風暴”戰爭之前不得不等待數月,以獲得來自日本研制的平板顯示器﹔沒有來自印度的零部件,波音公司的戰斗機訂單就得延期交付﹔同樣,沒有來自土耳其的尾翼發動機,西科斯基公司就不能完成直升機總裝。踉踉蹌蹌走向債務違約的美國,必須向日本借錢才能保衛日本,也不得不向歐洲借錢才能保衛歐洲,同樣還須向波斯灣借錢才能保衛波斯灣……
其二,先發制人的戰爭和新干涉主義非但沒有達成“結束當今暴政”、鼓舞“全球民主革命”的目標,反而讓伊斯蘭世界與美利堅帝國之間齟齬不斷、紛爭四起、水火不容,直至兵戎相向。這從客觀上不僅極大地有利於時為“落水狗”的“基地”組織日后的東山再起,乃至為“伊斯蘭國”極端組織的橫空出世提供了曠世機緣。大量的証據表明,正是伊戰期間美軍在伊拉克設立的監獄,為后來的“伊斯蘭國”高級成員們提供了串聯策劃的“安全庇護”之所。如今,“從地中海到印度河谷”,素有“世界警察”之稱的美國“都不招人待見、不被人敬畏、不受人尊重”。穆斯林國家舉行的任何自由選舉中,對美國敵意最深的黨派反而可能獲勝。經過8年伊戰和10年阿戰,美國大兵拍屁股走人之際,伊拉克自行其是,塔利班卷土重來。“美國人已越來越厭倦充當頂天立地的巨神”,兩場代價高昂、曠日持久的戰爭,恐怕就是它為霸權傲慢必須付出的沉重代價。
其三,美國的外交政策已經變得資不抵債。蘇聯解體后,冷戰存在的理由理當不存,但“山姆大叔”的冷戰心態和軍事同盟卻並沒有隨之消亡。盡管美國的國防開支約佔世界軍費總額的44%,比中國和俄羅斯兩國之和的4倍還要多,但如今兌現它對北約盟國的安全承諾已顯力不從心,更不用說關照中東、亞太的那些小伙伴,以及妄圖在中美之間玩游戲、於縱橫捭闔中分一杯羹的新仆從了。北約的東擴和戰略重心的東移說得透一點,就是自作自受地增加戰略負債,美國每年都會因為提供外援而導致數以百億美元計的巨額債務,錢從何處來?去借?然而支撐這個老牌帝國的外國銀行家們早已警醒,一個財政赤字經常佔其國內生產總值(GDP)10%的國家,怕是沒能力等價償還這些舉貸的。導致國家破產之前,帝國的社會精英和戰略智庫們雖然還可以繼續耍玩帝國游戲,只是還有幾多似水的流年啊!
帕特裡克.布坎南借用腓特烈大帝的話“什麼都捍衛,就什麼都捍衛不了”,痛心疾首地忠告白宮現在和將來的主人:赤字和債務危機是國家安全的主要威脅,沒有任何國家債台高筑,卻仍是一個偉大的國家。必須精簡帝國機構,大幅消減福利和戰爭開支,摒棄居高臨下的霸權傲慢,停止承諾新的安全義務。對此,布坎南隻能在書中無奈地發出長嘆:“我們是揮霍了自己繼承的遺產的浪子,但與回頭的浪子所不同的是,我們無法回頭”!(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