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8-19 09:52:00|來源:海外網|字號:
一戰華工公墓
據歐洲時報網報道,從諾耶勒蘇爾梅爾開往亞眠方向的火車空蕩蕩。百年前,千余名中國山東、河北華工曾在此拋洒汗水、埋葬尸骨。火車的鳴笛聲中,恍惚中仿佛晃過身著大布褂,辮子咬在牙齒之間的先人的影子,鋪好一段鐵軌,穿過百年時光,對淡漠了這段記憶的法國人微笑。
勇往直前葬異地,流芳百世幾人知
據RFI報道,1916-1917年間,數以千計的中國勞工與英軍簽署合同,來到法國西北部的諾耶勒蘇爾梅爾,為英軍加固已鋪設好的鐵路線,並修葺備用鐵道。這些華工中,被嚴苛的工作環境、英軍的虐待和西班牙流感奪去生命的不計其數,其中有880人直至死亡再沒能回到故土,他們與這段記憶一同被葬在這片歐洲最大的一戰華工墓地。
諾耶勒蘇爾梅爾是皮卡迪大區所轄索姆省的一個小城鎮,名字直譯為新開墾的土地,或河畔濕潤的牧場。緊鄰英吉利海峽的小鎮即便入夏也是陰雨綿綿。市鎮火車站旁即可看到用法文寫著“華工墓”的標牌,一路指引到訪的寥寥遠客。沿散發著牧草氣息和牛糞味道的田邊小徑向北,右轉便可看到兩座靜穆的石獅子守護一條甬道。不遠處視野登時開闊,白石牆圍起的墓園在黯淡陽光下遺世孤立。
在市政廳內找到的一本粉皮薄冊子內,記錄著當地年邁居民有關百年前這批“緊扎褲腳、鮮有勇氣與人對視”、卻“賣命工作賺錢買蘋果”的“黃皮膚小人兒”們褪色的記憶。少數一些記憶仍然清晰,例如在1918年5月23日,小鎮附近的賽涅維爾火藥庫在空襲中爆炸,人們次日早上發現在爆炸中死去、或正在痛苦死去的華工。問題是,這些居民大多在向市政人員口述完回憶后沒多久便辭世,或早已舉家搬遷,了無可追尋的線索。而他們被整理出來的回憶多半也像那黑白照片上模糊的?腆東方式拘謹微笑一般,消散在當地人“不經意”的遺忘中。
“一戰華工?似乎聽說過…那邊的墓地就是他們的?” “鎮上似乎有個華人墓地,但具體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哦?你是說這段鐵路是中國人修建的?”面對這段值得銘記的歷史,不知是小鎮居民的漠然回答分外刺耳,還是墓碑上刻著的“流芳百世”、“勇往直前”八個方塊字在現實的反襯下格外刺眼。
“選擇性忘記,是因為對歷史感到羞愧”
小鎮火車站對面即是德瓦理古一家的庭院。德瓦理古女士的父親約瑟夫·德瓦理古退休前曾是諾耶勒蘇爾梅爾鎮鎮長。在老人家的著作《索姆河灣》中,有兩三頁提及這些一戰的中國勞工。站在庭院中,她對現在的諾耶勒蘇爾梅爾居民不了解一戰華工感到憤慨:“當人們不能問心無愧地面對歷史時,就會選擇性地去忘記。當時小鎮上的居民對這些華工的磨難並不是一點責任都沒有,因此他們感到羞愧,所以幾乎閉口不談﹔現在我們感到羞愧,是因為他們的閉口不談導致我們對這群曾於法國有恩的遠客知之甚少,甚至完全不知道。”“曾經有一位法國女學生,偶然得知一戰華工的事情,跑遍巴黎所有圖書館,隻找到寥寥三行字,其中提到了這個小鎮上的華工墓。”兩人因此在諾耶勒蘇爾梅爾見面,對這段歷史淡出人們的視野而唏噓不已。
德瓦理古女士所說的“羞愧”,在粉皮薄冊子中得到印証。名叫羅杰斯·普魯沃的口述者稱:“我們看著英國看守像虐待狗一樣毆打這些華工。英國人扒下他們的衣服,按在桌上,鞭打他們,直到血流下來。而我們只是在旁邊看著,什麼都沒做。”另外一名一經打探才知早已去世的女士稱,面對英軍對華工的虐待,小鎮居民的不作為即是作惡:在英軍嚴格管控華工飲食時,鎮上的小販卻以一個蘋果一法郎的高價讓華工的生活雪上加霜。
諾耶勒蘇爾梅爾現任鎮長米歇爾·勒托卡爾在電話中說:“華工和小鎮居民之間這種關系是很正常的,因為他們沒能在這裡呆多久,大部分就死去了,時間根本不夠兩方產生任何友情。活下來的華工后來都離開了小鎮,我們之間再無瓜葛。近幾年,一些華人團體在四月初(清明節)時來小鎮祭拜,僅此而已。除了那個時候,他們的墓地通常無人問津。”
不知是對諾耶勒蘇爾梅爾小鎮感到寒心,還是對大城市無限向往,抑或是兩者共同的作用,存活下來且未回國的華工在戰后搬至現今巴黎的裡昂火車站附近街區扎根,成為目前廣泛認為的最早一批定居法國的華人移民潮。
原標題:一戰華工:因為“羞愧”而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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